殿中气氛一时冷肃。
沈菡音垂下眼,正要请罪,却听裴乾京笑着开口:“是我让她去的。”
沈菡音顿住,目光诧异地落在他身上。
裴乾京神色淡然:“太傅府中嫡子善制香,我很喜欢,便让王妃替我多跑了几趟。”
裴明稷心中暗叹,只得放下此事:“如此就好。”
之后,裴乾京进了御书房,沈菡音独自离宫。
直到深夜,裴乾京才出宫。
朱雀大道上却灯火通明,行人鳞次栉比。
侍女忙道:“王爷日理万机,许是忘了,今日乃是重阳节。”
裴乾京回神,缓缓开口:“本王自己走走,不用跟着。”
话落,他戴上帷帽,信步朝人群中走去。
街上四处都是灯和花,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。
裴乾京看着,本来沉重的心舒缓了些许。
他停在一架伞墙前,正看着伞上花纹,一个熟悉的称呼忽然灌入他耳中。
“阿青妹妹,你被迫与毓王成婚三年,真没有一点动心吗?”
裴乾京浑身一僵,他转头,看见了隔壁摊子背对着他的一对璧人。
他看着沈菡音抬手,将一束丹桂递给白景淮,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。
“我可立誓,若我对他有半分情意,就让我不得好死。”
裴乾京一瞬面无血色。
但他只是静静的站着。
是啊……他不是一直知道,若不是他,如今那两人应该琴瑟和鸣。
裴乾京垂眸不想再看,脚步有些凌乱的转身离开。
他没看见,沈菡音在他走后便转身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,随即对白景淮道:“请师弟替我将丹桂转交给老师,我今日还有要事,还需先行一步。”
……
裴乾京回到府上便开了酒,菊花酒清冽,正应景。
不过他就没想的是,沈菡音竟也没多久就回来了。
看着裴乾京眼前的酒杯,沈菡音淡淡开口:“王爷何时有了偷听的习惯?”
裴乾京一怔,没理会这番嘲讽,只说:“你何苦发下那样的重誓?”
沈菡音一脸漠然。
“只有违背誓言,才会遭受天谴,而妾身,至死都不会爱上王爷。”
裴乾京心口似被狠狠扎下一刀,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。
半响,他才说:“如此便好。”
这样日后他死了,沈菡音也不会伤心。
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语,沈菡音陡然眸光一凝,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。
她压下情绪,说起了另一件事:“敢问王爷,圣上今晚可提及北疆战事?”
沈菡音的父兄都死在与北疆的战场上,她对北疆的恨意比谁都深。
裴乾京顿住,下一刻,却见向来矜傲的沈菡音竟直直跪在他面前,目光灼灼:“北疆屡犯边境,妾身斗胆,请王爷准我上战场,扬我国威!”
裴乾京眼前浮起三年前沈菡音身为女将军从战场被送回都城,毒发濒死,沈老将军痛心哀求他的画面。
“王爷,老臣不求她建功立业,只求她安稳一生!”
“老将军,本王答应你,有生之年,护她周全。”
思绪回笼,裴乾京硬起声音:“此事无须王妃操心,去北疆战场的将领,本王已选定陈将军。”
他又冷冷开口:“今日不是十五,王妃不必来我房中。”
说罢,裴乾京拿起酒壶起身便走。
沈菡音猛然攥紧了拳头。
她冷声道:“王爷真要为一己之私将我困在这牢笼里,哪怕大敌当前也不愿放手?”
裴乾京呼吸一窒,他没有说话,径直离开。
沈菡音看着裴乾京的背影,眼里全是不甘。
灵觉寺。
莲生打开寺门,视线落在裴乾京毫无血色的唇上。
她脸色一变,上前扣住他的手腕。
裴乾京随她号脉,声音轻缓:“我又来找你喝酒了。”
莲生清冷的面容浮现一抹焦急:“裴乾京,你再这般折磨自己,最多三月,我就该给你刻长生牌了!”
话音刚落,裴乾京就直直倒在了她怀中。
直至第二日傍晚,裴乾京才回了王府。
推开房门,却见夕阳残影中,沈菡音等在案前。
她抬眼看清裴乾京,声音里带着彻骨寒意:“贵为王爷,却跟山野出家人苟合,妾身真是大开眼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