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刻,我感觉到祁砚州在后悔
他后悔什么呢?
是后悔跟我结婚。
后悔羞辱他的白月光,纵容他的兄弟为难她?
还是后悔那天陪在我身边没有过去找她。
我又开始头晕,天旋地转的晕眩。
“我们可不可以试着,去忘掉这个人,过我们的生活。”
他很平静开口,却让人觉得窒息。
“季白舒,别闹了……”
顾倩书死了,我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无理取闹。
我听见那头传来声音,“尸检报告有结果了……”
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。
祁砚州挂断电话。
事件发酵的第三天,凶手被找出来,是个混混,有祁砚州的运作,***是躲不掉的。
祁砚州整整半个月都没出现。
我摸摸自己的额头,又发高烧了。
我却连倒水的力气都没有。
每天昏昏沉沉睡着,饿了就吃点外卖。
不过半月,就已经形销骨立。
沙发前锃亮的大理石板,布满暗色的血迹。
我蹲下身一点点擦掉。
简单的动作,我却觉得很累。
傍晚,祁砚州打电话过来,声音疲惫。
“我在夜色,你过来一趟。”
我张了张口险些没发出声音,嗓音嘶哑又难听,“好。”
有些事,总该要说清楚的。
包厢很热闹,祁砚州安***在一边,矜贵独特的气质,有些格格不入。
众人看见我纷纷点头示好。
他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,抬头看我,“你说你不舒服,那天之后去哪了?”
空气中无声弥漫着质问。
“那天晚上你是真的不舒服吗?”
我攥紧有些发抖的手,想起当年母亲血癌最后的惨状。
从开口解释的那一刻,我就知道我还是输了,输得彻底。
“我去找了苏颜……”她是我闺蜜,在外地出差,不过也是因为ai项目出了问题。
我没来得及去医院,就先赶过去。
祁砚州捏了捏眉心,没等我把话说完。
他将照片甩在茶几上。
是我跟苏颜在咖啡馆,她举止亲昵,我们笑得岁月静好。
这照片里的场景,大概是我余生最温暖的时光了。
我忍不住柔柔笑出来。
祁砚州有些愠怒,“你还笑得出来。”
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我。
仇视,愤恨。
“季白舒,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,耍这些手段有意思吗?”
我扯了扯嘴角,倒是哭不出来。
他似乎被我的不在意刺到,“你知不知道,你害死的是一条人命?!”
好像脚踩顾倩书羞辱她的人是我。
好像是我刀架在他脖子上,逼他那晚做的选择。
我灼热的心脏一点点冷却下来,“怎么?人死之后,祁总又开始深情了?”
祁砚州捏紧杯子的手在微微发抖,出言刻薄。
“她走之后,你就蓄意接近我,到底谁更贱?”
贱这个字,逼的我眼眶泛红,鼻尖发酸。
倒贴七年,他还是把心底话说出来了。
早在她那样对待顾倩书的时候,我就该想到,在祁砚州厌弃我的那一刻,我也会有今日。
脑袋又开始晕眩,我眼前一片模糊。
他身旁兄弟笑着开口,“州哥,我听说时光回溯那个ai项目出了点问题,投资人还等您发话呢?嫂子要不要喝一杯?”
时光回溯ai项目,一直是我在跟进。
当时也是有问题才去出差,现在怎么会又有问题。
“我准备放弃这个项目。”祁砚州抬头看我,眼底尽是冷意。
当时研发这个项目,我就是希望能够ai场景,还原最亲人还在生活的模样。
如今我要死了,我想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眼母亲,想要更多的人可以记住我。
不能被放弃。
他兄弟笑着开口,“正好今天话事的陈总也在,嫂子酒量一直不错,陪陈总喝一个?”
说完他招手,便有服务员上前,“给嫂子开六瓶威士忌。”
这一刻我懂了。
祁砚州跟他那些兄弟一直都是一条心,他不高兴,他兄弟就会替他出手。
当时的顾倩书也是如此。
以前要应酬我没少喝酒,他们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,可是如今,我的身体应该支撑不了多久。
“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?”祁砚州冷声道,无声逼迫。
我选择妥协,拿起一整瓶酒,对着陈总道,“上次去a市没拜访到您,今天我先陪一个。”
我把一整瓶酒都喝完,继续说。
“这个项目短期之内,确实不会有太大价值,但是完成之后,价值会翻好几十倍,我可以签对赌协议,条件是开发的人员名单上,有我的名字……”
陈总眼神时不时看向祁砚州,我知道今天的一切,不过是他故意想要为难我。
我转头问他,“祁总意下如何?”
祁砚州没看我,低头玩弄着手上的酒杯,没说话。
我仰头灌了一瓶,胃里开始火辣辣的翻滚。
陈总笑道,“季总不仅漂亮酒量也好啊……”
无声冷意蔓延。
我又开了一瓶,耳边玩闹的声音很大,很吵,吵的我有些恍惚。
喉咙里涌起血腥味,我强行咽下去。
已经很狼狈了,没必要更狼狈。
“***了您随意。”
喝到第三瓶,茶几的玻璃倒映着我惨白如纸的脸色,我拿起瓶子的手有些抖。
“够了。”祁砚州看不下去,终于叫停。
“这个项目,先按照原计划启动,陈总?”他骨节分明的指尖,举起酒杯,对向陈总。
中年人讪讪一笑,“我又不亏,祁总决定就好。”
我缓缓放下酒瓶,看向祁砚州,惨淡一笑。
“本来,是有很多话,想跟你说。”
祁砚州眼底划过一丝不安,但很浅,“你醉了,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。”他拿起西装起身。
我喉头一哽,更浓的血腥味涌上来,蹲下身抱着垃圾桶吐了。
拉嗓子,那一刻生理上的难受盖过一切。
灯光太暗,没人看清。
我抓起桌上的矿泉水,漱口,擦掉唇边的水渍,轻声道。
“祁砚州,我们离婚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