祛风

“这个月家庭经费，扣五百。”顾言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，像机器宣读指令。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。我的手指蜷缩了一下，碰到了口袋里那辆小小的塑料玩具车。它只有十块钱。“顾言，只是……十块钱，儿子今天看见了，真的很喜欢。”我的声音很轻，像怕惊扰了空气。他终于抬起头，但看的不是我，而是坐在沙发另一头，正慢条斯理喝着茶的婆婆。“妈，您看。我让她管家，不是让她随心所欲地乱花钱。今天是一个十块钱的玩具，明天就是一百块的裙子。这个家，不精打细算，早晚要被她败光。”婆婆放下茶杯，杯底和玻璃茶几发出一声轻响。她终于看了我一眼，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。“小言说的有道理。苏晴，你现在不上班，不知道赚钱辛苦。家里每一分钱，都要花在刀刃上。”刀刃。我的心口像是真的被什么东西抵住了。我看着我们三岁的儿子，他正趴在地毯上，开心地推着那辆蓝色的小卡车，车轮滚过地毯，发出“咯咯”的、微弱的声响。这是他一下午的快乐。而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五百块。顾言的规则很简单。他开发了一套家庭账务系统，家里每一笔开销，无论大小，都必须录入。录入的前提，是提供一张正规的、机打的发票或小票。路边摊的玩具车，没有。所以我违规了。“没有发票，无法入账，就是违规支出。”顾言的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，”这是原则问题，跟金额大小无关。”他移动鼠标，在那个代表”月度家庭经费”的单元格里，把数字从3000改成了2500。动作熟练，就像他每天处理公司报表一样。我站着，没再说话。客厅里只剩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，和儿子玩玩具的“咯咯”声。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，显得那么不真实。生气吗？...